纸飞机

很多年前，我还是个小孩子，我喜欢在上课的时候折纸飞机，课间和同学们一起在校园里放飞五颜六色的纸飞机。我们比谁的飞机飞得更高更远，看谁的飞机在空中飞行的动作更花哨，我们为每一架飞机的起飞而拍手欢呼，为每一架飞机的坠落而叹息可惜，那是一份单纯而美好的快乐！
这个游戏几乎贯穿了我的整个童年，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年复一年地把日子和快乐堆积在一架架纸飞机上，乐此不疲。我想这可能是因为飞翔是每个男孩最初的梦想吧！
记得有一次我折的一架白色的纸飞机飞得高过了所有同学的飞机，那只飞机飞得那么高，仿佛无视地球引力的存在，它把其他的纸飞机远远抛在身后。并且在他达到了最高点后没有铿然落下，而是在空中不停地盘旋，像羽毛一样洁白轻盈，滑过一圈又一圈华丽的弧线，久久不肯落下来。它为我赢得了所有同学的欢呼和羡慕，我也为它而骄傲！
然而得意忘形的我一次失误将它放飞到了教室的屋顶上。我们爬不到那么高的屋顶上，学校当然也不允许搬梯子爬上房。我知道我的飞机和许多其他同学的纸飞机、毽子、飞镖一起安静地待在屋顶上，但毫无办法。我紧紧盯着屋顶，热切渴望忽然刮一阵风，把我的飞机救下来。可风没有来，上课铃却响了，我久久不肯回教室，直到老师亲自把我叫回教室……
后来我长大了，不再玩飞机，世上能让我真正快乐的事情越来越少。我渐渐在忙碌而麻木的学习中迷失了自己。直到有一天，我吃完早饭后木然地爬向五楼的教室，当我刚进教学楼时习惯性地望了一眼上方被教学楼切割成方形的天空，然后就看到了那个人。那个人身穿白色的衬衣，他在五楼向下望着，我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的身影显得无比的落寞与疲惫。等我到了五楼时正好看到他站到了护栏上，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个男生就纵身向下一跃。我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我当年的那架纸飞机……
后来我在报纸上知道了那个男生是我们高三的学长，他在送到医院后不治身亡了。
晚上熄灯后我躺在黑暗中，久久不能入睡，我睁着眼凝视这仿佛亘古的黑暗，然后慢慢地黑暗中渐渐透出了亮光。我忽然就这样回到了当年，我又成了一个小孩，站在当年的教师前，我抬头望向蓝天，那里没有了浓烟，只有一片令人心醉的蔚蓝，我的目光又停在了教室的屋顶上，我知道那上面有什么！一阵风吹过，屋顶上忽然掉下来无数的纸飞机，五彩缤纷的，在阳光下灿然生辉。我一眼就找到了我的那架白色的飞机，然而它不再像羽毛一样轻盈，而是想一具尸体一样飞快地坠落下来，我的眼中那个白色的阴影越来越大，我猛地看清了，那架飞机就是那个学长，那就是一年后的我自己……
我从梦中醒来，我知道那架飞机就是我那苍白的死去的青春。

2010.09.16